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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

来源:劳力 时间:2022/5/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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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大概是在我10岁左右离开我们的,享年83岁,是当里村里最长寿的人。当然,这个纪录很快就被我的二叔公二叔婆夫妻俩打破了。二叔公差一点就满一百岁了。

外婆是很传统的中国农村妇女。印象中她总是穿着近乎黑色的青布斜襟的衣服,裹了小脚,走路不太利索。但这不影响她的能干。

我很小的时候,外婆会在我们家和舅舅家轮流住。不管住哪家,洗衣做饭她总是一刻不停。

外婆话很少,我记忆中似乎没有她说话的声音和任何的语言。倒是我长大一些后,跟妈妈聊起爸爸老是打我的事情。那时候妈妈在乡村学校当校长,周末才回家,有一次外婆就跟妈妈说:你快跟述康(我爸)说一下呀,不要再打敏敏了,再打就打死了呀。

其实我不记得我爸这样狠狠的打我了,多数记得的,只是扇耳光,只扇一个。但外婆这样说,估计是看到了什么吧。

你看,外婆的边界感很强。她不会在我爸对我动手的时候站出来阻止,但会跟她觉得有权力阻止的妈妈提出建议。

外婆年龄越大,牙口就越不好了。那时候妈妈会做一种零食给外婆吃,就是炒过的花生米、芝麻用对窝椿碎,加入大量的白糖,混合均匀。外婆要吃的时候,就舀一勺,含在嘴里,慢慢的抿,慢慢的咽。那时候我可喜欢吃外婆的这个零食了。盛零食的大碗收在橱柜里,我会偷偷的去找,找到了就狠狠的舀一勺,含在嘴里,若无其事的出来,找个僻静的地方,悄悄的享用。过一会儿,再去偷一勺。也不知道外婆或妈妈知不知道我的把戏呢。虽然我的好吃是家里家外都特别有名的,但这事似乎没有被人提起过。

外婆80大寿的时候,舅舅请了街上开餐馆的大厨亲戚来家里帮忙做菜,在坝子里摆了好多桌。那次吃得是真好,很多我没有吃过的菜式,让我至今念念不忘,比如锅炸,在第一次写生命故事时有写过,还有桔子银耳汤,就是除了银耳,里面还放了小汤圆和剥好撕了皮的桔子肉。我长大自己生活之后,尝试过好几次做这样的银耳汤,却始终做不出那种味道来了,总是太酸,很是遗憾。今天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,或者当年大厨做的时候,放的是桔子罐头,而不是新鲜的桔子,哈哈,我得再试下。

大约在81岁的时候,外婆有一次煮饭,弯腰下去坛子里打米,起身时没稳住,往后坐了下去。当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,所以也就没在意。到了第二、第三天,外婆就开始出现轻微的中风现象。那次还好医治及时,外婆被救了回来。但至此以后,硬朗的外婆被柔弱的外婆替代了。她不能再干什么活,会长时间的坐着,再因为她话少,有时候一天也不说几句话,常常让我觉得她像一尊菩萨。嗯,外婆长得慈眉善目的,也确实很像菩萨。后来我妈和我姨随着年龄的增长,越来越像我外婆,但我会觉得我姨更像菩萨,因为她特别爱笑,特别爽朗,一脸慈祥。而我妈可能因为生活的磨难,表情变得越加的严厉,让我有点害怕。

后来外婆渐渐的坐也没法坐了,更多时间是躺在床上。因为爸爸是医生,为了方便照顾她,外婆会更多时间住在我们家了。但有一天,外婆提出要回舅舅家去。估计她也觉察到自己日子不多了,按习俗,不能死在女儿家,要回儿子家里去。

外婆离世的那天,是中午。她躺在堂屋角落她的床上,很重的呼吸,因为喉咙里有痰,发出“喝喝”的声音。舅妈在堂屋门口摆了八仙桌吃饭,那时候我姨,二舅,三舅都回来了。很多人围着桌子,一边吃一边回头去看外婆。感觉到外婆因为痰而呼吸困难,我还拿草纸伸进外婆嘴里帮她把痰扣出来。

但没多一会儿,外婆就不行了。妈妈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外婆从床上抬下来,放在旁边的躺椅上,给她穿衣服。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能在床上过世。穿衣服的过程中,突然发现寿鞋找不到了。大家到处翻找,却始终没找到,只好拿出一双外婆的旧鞋给她穿,结果外婆的脚肿了,穿不上。没办法,又只能在鞋后跟那里剪一道口子,勉强给外婆套上。

等一切收拾停当,外婆被摆到堂屋门口地上的一张席子上面,妈妈收拾外婆换下来的衣服,却发现准备的寿鞋就在这些衣服下面,于是又重新给外婆换上。

因为这个插曲,后来妈妈做梦,梦到外婆跟我爸爸哭述,说“述康啊,你看春春拿双烂鞋子给我穿”。我很好奇,为什么在妈妈的梦里,外婆哭述的对象不是妈妈,反而是爸爸。或许是因为多年来爸爸不管脾气多暴,对外婆始终非常尊敬,也或许是爸爸作为医生,对外婆的病照顾得非常细致,因此让外婆更加信任。

外婆的葬礼很隆重,但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,那时候我才知道外婆也有自己的名字。在她的牌位上,写着“李氏刘香老人之灵位”啥的。也就是说,外婆叫刘香,还蛮特别的名字。两个字的名字在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极少的吧。

我长大一些后,觉得我妈特别爱叨叨。包括她始终会以好坏来评价我们,带给我很多的伤害,所以很长一段时间,我非常坚定的要求自己,不要成为妈妈那样的人,而要学习外婆,用外婆的原话说,就是:“少点话,不要让人讨厌”。这样坚定的意志或许真的是非常有效的,我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话非常少的人,更多愿意听别人说,哪怕心里有很多评价,也尽量不说出来——哈哈,很努力的避免成为妈妈,但其实评价还是在的。

外婆的基因非常强大。小时候最开始是觉得姨长得很像外婆,越老越像。然后是妈妈。有几年妈妈的状态不好,大概总是拉着脸,每次见我就数落别人的不好,就像是黑化的外婆一样,让我觉得不舒服。后来似乎妈妈心里的压力、怨气也消散了很多,我感觉她也变得慈祥起来。接着是我的二舅,三舅,他们都在迅速的向外婆的长相靠近拢。最近两年春节回家,我发现我哥也越来越有外婆的样子了。包括我自己,当脸颊开始下垂,下巴下的皮肤开始松弛,我也明显的从镜中自己的脸上看出外婆的影子。这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。

今年春节回家,跟妈妈聊天的时候,她说起外婆的一个“光荣”事迹:

在外婆年轻的时候,每到农忙,家里要请村里其他壮劳力来帮忙。早晨,外婆要跟这些壮劳力一起上山干活,到11点左右又要回家煮十几个人的饭。外婆总是非常迅速,她会先在柴火大灶上焯米,旁边的小煲就烧着,同时她就切菜;米焯到半熟,她连米带汤移到小煲里继续煮,开始在大灶炒菜;炒到半熟,就盛在碗里放着;然后是滤饭,滤好的饭又倒回大灶上的大锅,米饭的边上摆上菜碗,盖上盖子焖。这时候,外婆就跑到外面朝山上大喊,回来吃饭了。再回家切熟食,香肠腊肉之类的。等劳力们回来,饭菜都刚刚熟,热气腾腾,非常好吃。

外婆这样的神奇能力,被村里的男人们津津乐道,以此为对比的就是我的二叔婆,因为她就比较慢,为她家帮工的男人们总是要等到饿得不行,才能吃上饭。

妈妈给我讲外婆这个事迹,目的是为了教育我们做事要讲究统筹,不能做完一样再做一样。这种“快就是对,慢就是错”的观念我倒并不认同,但也不想去说服她什么了,倒是对外婆的能干有些膜拜。

回想起来,我真的在外婆身上学到少说话,边界清晰等特点,她的爽利也学到一部分,但体现在家务上的少,工作上的多。

外婆的话少,我猜想跟她有个强势的婆婆有关。在我妈的外婆我的老阿婆的强势管理之下,外婆只有谨小慎微,努力干好手中的活,才可以在家里有较好的处境吧。说起老阿婆的“恶”,在我们那十里八乡,似乎也是很出名的。妈妈最津津乐道跟我讲的,也是一个跟外婆有关的故事。解放前,一次外婆回娘家,老阿婆找了村里两个男丁抬滑杆送外婆回去。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抓壮丁,其中一个人被抓走了,另一个人逃了回来。这样一个时局下最正常最不算犯错的事,竟然没有人敢跟老阿婆说。被抓壮丁的那家人只是默默的承受了这个结果,没有敢去找老阿婆理论或要求赔偿,白白的少了一个儿子。老阿婆后来就算知道这个人是被抓壮丁了,也不知道跟自家的事有关。

以前,我一直觉得外婆留给我的记忆不多,没想到一写起来,还是滔滔不绝的,写了这么多,真好。虽然我几乎没有跟外婆互动的记忆,但有她在的日子,总有一种她在默默守护着我的感觉,让我莫名的多了许多安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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